公琰大喝三斤酒

【荀亮荀无差/历史架空】幕后月(10)

邺城官署内,文武列坐,鸦雀无声。曹操看着眼前的战报,脸上阴晴几度变化,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摆手: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子孝一人,难免有些力拙。”

 

“其实这败绩未尝不是好事。”此刻众人无言,连荀攸和程昱都在默默盘算,却有一人出了本位,朗声言道。

 

“公仁此言何解?”曹操抬眼看去,那脸上红光烁烁,眼中神采奕奕的人,不是董昭又是何人?

 

“丞相水军一成,大军顷刻即发。荆州如今小胜,难免令那刘玄德倚势而骄。刘表不过守土之犬,更兼其中有大族蔡氏、蒯氏掣肘,不愿伤及族中根本。刘备占据新野不过弹丸一地,难有舒展,且仰刘表鼻息。听闻刘表宠后妻子,对蔡氏言听计从。如能派人往荆州危言往说荆州氏族,但得几分动摇,则荆州一地,丞相翻掌可得。”

 

曹操眸光一动。他想起当初自己得兖州,也用的是陈宫和程昱的法子,找了氏族,即便是后来的冀州,也难免要先访查氏族,启用崔琰。荆州氏族盘根错节之状,想来也不比冀州徐州差上多少。

 

“招孟建、石韬前来商议。”

 

荆州事,自然要问荆州人,才知详细。

 

石韬与孟建虽是荀彧推举,但毕竟初来乍到,不得入枢机参赞,只做从事,随成调用。此刻闻说曹操相招,整点一番前往入见,细陈蒯氏、蔡氏一文一武,将荆州政务尽数把持,直教以为荆州是这两家的私产。种种陈词,与董昭所言暗合。

 

“除却这两家,可还有些别的细枝末节,望两位不必相瞒。”程昱性刚且细,素有威仪,此刻发问,也是当然。石韬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荆州多名士,其中庞家、黄家并马家联络有亲,名士如珠连穿带,不可胜计。然此三家人皆无心仕途,便无权力轻重之忧。明公要取荆州,只问蔡家蒯家求抚民之计,便可如沸汤泼雪,令荆州四野之民安泰如初。”

 

“如你所言,这庞家、黄家和马家也有声名在外,却不得刘表之用,可是?”

 

“程公视事,洞若观火。”石韬也不惧他,朗声而答。

 

“如此错综复杂,有重用,必有疏远。欲得荆州原来不难,只是难在‘安定’一道。”荀攸声音清清淡淡,好似并不是在曹操面前出谋划策,却只是那黑黄伦教,漫天空谈的腐儒一般,“倘或安定,则唯有保其如初,各家各族维持平衡,方得长久。可效法舜帝举用八元之策,文安教化,托庞、黄、马氏三族以此事,未尝不是重用。”

 

“荆州英杰何其多也,有一人得子孝元让两人接连提起。没想到,走了一个徐元直,刘备又从何处请来诸葛孔明?当初元让轻忽,使人到处探听,方得知荆州还有‘伏龙凤雏’。却不知尔等诸人,观其如何?”

 

石韬与孟建听闻询问,五味杂陈。即便明珠于暗,光华却依旧难掩。纵然此刻刘备身在孤穷,可先有徐庶,后有诸葛亮,他们仍愿合身扑入这缠绵乱世,仍愿相随这不知是否当真有皇家血脉的刘玄德身旁,这一腔热血,谁人又能不钦佩敬爱呢。

 

曹操的话语就这么悬而未决地绕在大厅之中,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轻易开言。他目光一一扫过,落在石韬身上:“广元出身荆州,难道也不曾听闻过诸葛孔明此人么?”

 

“诸葛亮,我等确有耳闻。然此人性行疏懒,且曾多次大言,自比为管、乐,时人莫之信也。”石韬终究无法全身而退,此刻谨言,也算有几分真实,“我与公威亦不晓得端详,故此不敢造次进言丞相。至于卧龙之名,却因他所居之处有诨名‘卧龙岗’,故此世人乱叫唤罢了。”

 

曹操起先还肯耐心听他,待言尽后忽而变色,厉声道:“广元何欺本相如此!就因为你二人是文若所荐,我便对你两人一再容忍,不曾追究。伏龙凤雏之名,是水镜先生批语,这事情我早已尽数探听清楚。水镜先生乃是二位恩师,这需是做不得假。既然如此,他所批语之人,你两人也应尽知。”他略缓了缓气息,冷冷一笑,“我当修书一封,去许都问那徐庶,也会知晓详细。”

 

孟建低头思忖片刻,出列替石韬分说:“丞相明鉴,这批语的确是从荆州流传出来,我等虽听其名号,然诸葛孔明一味只爱高卧远游,不与俗接。等闲时分想要深交依然不可得,深以为恨。我等诸人得恩师点评只可为一地之守,问及诸葛亮,恩师也只出言模糊,故而并无法知其深浅。想来此等人才,非丞相亲至不能动其心。丞相不若趁此将刘备挫败,而后收诸葛亮归己用,不失为一桩美谈。”

 

“大贤好隐,荆州山水秀丽却也道路繁杂,二位先生不知,亦是无妨。”曹操忽而收敛怒色,改容大笑:“的确如此,本相纵横半生,何惧一后生么!刘备也不过是手下败将,兵微将寡,纵然诸葛亮有移山填海之能,怕也难救!”话音一落,众人纷纷称贺,堂中气氛又活络起来。

 

荀攸面带忧虑,却终究无言。暗思今夜传信给荀彧,要问诸葛亮之事。别看曹操如今替这两人圆场,但心中必定恼恨。他既然冷声相问,心中早有几分知觉,还容得下旁人分辩?孟建所为,看在他眼中,虽不至于骤然疏远,但也要芥蒂。

 

程昱的目光在孟建和石韬身上停留片刻,眼风瞥过曹操,曹操脸上犹带笑意,只是眼中一片冰冷,看在程昱眼底,不言自明。众人之中,自郭嘉北地病故,荀彧许都留守,也只剩下荀攸和他是最得曹操信用的。贾诩固然谋算深远,然他步步谨慎,绝不轻易开口,故而曹操不过是偶有征询罢了。

 

曹操见程昱一眼看来,心知自己心中所思都在他眼底,于是稍稍静心,摆了摆手:“待本相择日出征,大军到时,自然知晓诸葛亮是何方神圣。”

 

会议既罢,荀攸、程昱两人结伴而出。回到程昱府上后,这主人才开口:“今日这两人所有欺瞒,想来公达洞若观火。”

 

“有所欺瞒,却也滴水不漏。水镜先生性喜交游,咱们这些人里,自然也有奉孝最得他意。如今多出来一个诸葛亮,原不足奇。”荀攸啜了一口茶,语气颇有些淡淡。

 

“公达,你们荀氏族人四散辅佐,如今仅剩你与文若、仲豫三人。仲豫从君,你从丞相,可文若之心,丞相怕是略有动摇。”程昱声音沉郁,多了几分忧色。他与荀彧一向交好,却又一心专事曹操,故友明主之间,实难权衡。

 

“难不成仲德以为,丞相不再信重小叔了不成。想丞相留小叔在许,却已经是最适宜的安排。许都于丞相,乃是心腹软肋之地,非重信之人不能守。何况小叔曾为陛下侍讲,陛下对小叔既敬且慕,自然凡事多听信小叔几分。”

 

“虽是如此说,但只怕长期分隔两地,于情有伤。”

 

荀攸凝眸熟视程昱,语气却不咸不淡:“仲德今日疑问似过多。攸尝以为仲德刚直,与人交而信,事其主而忠,且心性坚毅,最难动摇。仲德昔日为小叔所托,守范县、东阿,夙夜奉公,应无私情忧虑。怎的今日这般焦心?”

 

“荀公达啊,昱不知你是否试我,但其中情谊,你当如见。今夜报书文若,可要替丞相询问一番,那伏龙凤雏之事。倘或他与石韬两人所言暗合,或可转圜,否则……”

 

荀攸眉眼略动,轻声道:“但得不生疑,百事可期。”

 

荀彧接到书信时,正逢徐庶祭祖归来,便索性将信与他一道看。徐庶看罢了信,锁了眉头望着他:“你当如何回复才好?令侄虽与你是亲,但他一向推事曹孟德,恐怕你这信也是交给他看的。”

 

“元直无忧,广元、公威两人既是孔明挚友,我自当将其人保全。”荀彧凝思片刻,微微一笑。

 

“令侄书中并无这二人应答之语,只恐稍有差错,二人虽不至殒命,但也难逃猜忌。”

 

“疏其人而用其才,元直不必忧心。”荀彧说罢,几笔作书。徐庶凝神看他,分明抬落,不见丝毫忧色。这当是曹操依之为心腹才有的凝定了。

 

回头再说曹操,一面发书报刘协征战之事,又去信荀彧征收粮草器械。笔墨凝滞片刻,终究将自己心中疑虑抹过。正思量间,荀攸入内,呈上荀彧来书。

 

曹操似有所感,眼睛径直寻着“诸葛孔明”四字看去。

 

“量洪雅,有奇节,等闲不与俗接。性安田亩,心存远志,非亲临不足动其心,殷勤致敬,或有可得。”

 

“公达,你可有在家书中提到诸葛亮见事刘备?”

 

“攸自然提过。”

 

“既然如此,你看文若这信,到底是何意思?”

 

“小叔与诸葛亮,必定见过,否则不会如此断语。况且意中推崇,远过石、孟二人。或许小叔曾为丞相招揽,其意不动,方才劝丞相亲临,视以优容之意。”荀攸与曹操对坐,虽是言谈计策,却毫无起伏。

 

“公达,按你的意思,这诸葛亮,可否如众人所言,归我所用?”

 

“攸若得机会,必将其扑杀于未成势之时。既得盛名,必优于择主,择主必竭力为之筹划。恐丞相在将刘备擒杀之前,都难以收其心。另攸不久前访查过,诸葛亮少时曾随叔父居徐州,后因避兵祸迁往荆州。”

 

曹操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。半晌,他才一字一顿道:“公达,文若难道还会隐瞒我么?”

 

“想来小叔去访诸葛孔明时,他应还未出仕。只恐那时已看中刘备,方才婉言相拒。小叔从不强人所难,此心丞相必然洞悉。”

 

“丕儿报书与我,说徐庶到许都后,文若常与他一处谈论,坐卧不避耳目,且言笑仿若奉孝生前,竟似无半点忧色。他还说道,文若居然开始饮酒了。”

 

“丞相心中丘壑,腹中决断,攸不敢揣测。唯待丞相有问,攸平心而论罢了。”

 

“短短数月不见,我心中对文若,竟好似隔了江河。我欲大宴铜雀台以做战前践行酒,那时请文若来罢。”曹操一面说着,站起身来,临窗负手。待荀攸告辞出去,曹操又将信件从头至尾看过一遍,脸色阴晴数次后,方才将书信依前例收好。

 

“丞相,许都密报到了。”

 

曹操微微颔首,种种字迹皆落案上。他便就势展阅,才看不多几行,便惊怒交加地握住了绢帛,好似要将它们生生撕裂一般。半晌,就着烛火点燃,看它们灰飞烟灭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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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人舒羽|舒子澈,三国 hp 闪光少女,偶尔搞点发疯文学。三国杂食,hp杂食,吃安利,搞大事。目前主要更新三国荀亮长篇,hp哈利有个姐姐的长篇,人不美但声甜。欢迎勾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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